发哨子的人

（这是《人物》的一篇报道，发表后被迅速屏蔽，莫名其妙，艾医生的肺腑之言，为什么不准她说？不让人说话，是可怕的开始！）

年12月30日，艾医生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，她用红色圈出「SARS冠状病毒」字样，当大学同学问起时，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。当晚，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，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。?这给艾医生带来了麻烦，作为传播的源头，医院纪委约谈，遭受了「前所未有的、严厉的斥责」，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。?此前的一些报道，艾医生被称为「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」，也有人将她称为「吹哨人」，艾医生纠正了这个说法，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，是那个「发哨子的人」。?

这是《人物》3月刊封面《武汉医生》的第二篇报道。?文｜龚菁琦编辑｜金石摄影｜尹夕远???

医院急诊科主任艾医生同意采访的短信是3月1日凌晨5点，大约半小时后，3月1日凌晨5点32分，她的同事、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江学庆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。两天后，该院眼科副主任梅仲明过世，他和李文亮是同一科室。?截止年3月9日，医院已有4位医护人员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——疫情发生以来，这家离华南海医院成为了武汉市职医院之一，医院超过人被感染，其中包括三个副院长和多名职能部门主任，多个科室主任目前正在用ECMO维持。?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家医院，有医生告诉《人物》，在医院的大群里，几乎没有人说话，只在私下默默悼念、讨论。?悲剧原本有机会避免。

年12月30日，艾医生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，她用红色圈出「SARS冠状病毒」字样，当大学同学问起时，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。当晚，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，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。?

这给艾医生带来了麻烦，作为传播的源头，医院纪委约谈，遭受了「前所未有的、严厉的斥责」，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。?3月2日下午，艾医生在医院南京路院区接受了《人物》的专访。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办公室中，曾经一天接诊超过位患者的急诊科此时已恢复了安静，急诊大厅里只躺着一名流浪汉。?

此前的一些报道，艾医生被称为「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」，也有人将她称为「吹哨人」，艾医生纠正了这个说法，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，是那个「发哨子的人」。

采访中，艾医生数次提起「后悔」这个词，她后悔当初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，特别是对于过世的同事，「早知道有今天，我管他批评不批评，『老子』到处说，是不是？」?关于医院和艾医生本人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到底经历了什么？以下，是艾医生的讲述——

?/艾医生/?前所未有的训斥?

去年12月16日，我们南京路院区急诊科接诊了一位病人。莫名其妙高烧，一直用药都不好，体温动都不动一下。22号就转到了呼吸科，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，送去外面做高通量测序，后来口头报出来是冠状病毒。

当时，具体管床的同事在我耳边嚼了几遍：艾主任，那个人报的是冠状病毒。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病人是在华南海鲜做事的。?紧接着12月27日，南京路院区又来了一个病人，是我们科一位医生的侄儿，40多岁，没有任何基础疾病，肺部一塌糊涂，血氧饱和只有90%，医院已经治疗了将近10天左右都没有任何好转，病人收到了呼吸科监护室住院。同样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检测。?

12月30日那天中午，医院工作的同学发了一张